黄秋葵的夏天

01

天气太热，自动贩卖机又恰好售空最后一支西瓜雪糕，久坂看到眼前的水果店时，不由得停下了脚步。手里还剩200圆，不够买新鲜西瓜，所有钱都花在昨晚最后一场Live后的庆功酒会上了，生啤的苦味现在仍然泛到咽口。终于见到了分手接近一年的美津子，昨晚看到她仍是温柔无害的样子，端坐在吧台角，温润地笑着祝贺久坂。
“要加油啊，我也会一直默默支持你的。”她是这么说，记得没错的话。眉眼弯弯，像新月落入酒泉，醉人的奇妙气氛。
忘了之前是因为什么分手了，大概是——

“Watermalon，1000圆。”从店内绕来的声音打乱她的思绪。
是一个穿着灰色棉布衬衫的女孩子，头发随意地搭在肩上，素颜，皮肤白净衬得黑眼圈反而显眼。她懒洋洋地靠在窗框上笑着用日语不流利地说，“我忘了这个单词了。”
久坂愣了一愣，没来得及搭话。窗边的女孩子自顾自地说：“钱不够的话，先把它带回去，改次补钱。”她的日语还算标准，关键简洁易懂。
久坂摇摇头：“太麻烦了，谢谢你。”她盯着圆滚滚碧绿的大西瓜，说。
女孩子便转身进屋了。突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，抓过手边一颗葡萄，扔给久坂，说：“很甜的，你尝尝。”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。
真是随性又年轻的店长，久坂拿着葡萄这样想着。

“利鹤，快把葡萄全摘好放进篮子！”里面忽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。
“知道啦！”利鹤答道，她用的是中文。
久坂看着面前这家水果店，不由得又愣了一会儿。


山下水果。
店长当然是山下，一个留着长发蓄满胡须的中年大叔，虽然不怎么打理外表，却总是一丝不苟地洗好自己每一件衬衫和背心，从不会穿拖鞋。
“这种东西怎么能够穿进店里来！”这是利鹤第一次来拜访她的三叔时，得到的第一声问候。
“啊，三叔，好久不见。”利鹤退回了门外，对店里喊道。
利鹤来日本留学需要两年，暑期便来三叔店里帮忙，顺便解决了食宿问题。
“阿生啊，麻烦你照顾那个小丫头了。”利鹤妈妈在电话里满是歉意，她叹了一口气：“也怪我们当时没时间照顾她，你不知道我多后悔，老白那家伙他——"
老姐一开口便停不下来，山下把听筒放在一边，开始整理一天的账单。最后一条勾选好之后，也就听到最后这一句：“......幸亏有你在那边啊。”
山下说：“放心吧姐，我知道。”
不得不说一开始山下对这个侄女是不抱希望的，来东京用钱糟蹋青春的失足少女，不过来玩几天而已。然而利鹤却不一样。
水果店的工作她都处理得井井有条，虽然有时候懒洋洋的，动作却麻利，像她说话的语气。
“我妈给我的那几十万，总有一天我会还清。”某一天吃晚饭时，利鹤说。
“把你的脚从椅子上拿下来。”山下说，“你还差多少？”
利鹤听话地放下了腿，又轻轻地来回摆动，说：“不多不少。”

“对了，西瓜用日语怎么说？”摘葡萄的时候利鹤突然问。
“スイカ，怎么了？”山下问。
利鹤慢慢摇了摇头，说：“今天突然忘了。”山下无奈地说，“这可是音读，不像你会犯的错。”利鹤耸了耸肩：“人嘛，都会犯错的啊。”